我几乎忘记了这个夏天西藏不太明亮的天,我也没有再想起那些和我陌路相逢的旅客。56个小时的硬座从广州到拉萨,在车厢连接处蜷缩了两个夜晚,去赴那夏花般短暂的一面之约。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污浊的玻璃洒向我的身体,带着某种班驳的痕迹。我仰起脸,撑起爬在白菜堆上的身体,几个藏民在我的身边不怀好意的谈笑着,那种语言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。他们说着说着,其中一个挤到我的身边,我知趣的站起来,不就是一个车厢连接处么?给你就是,我走。
火车穿越可可西里,不时能看到藏羚羊的雀跃。和猫猫相识有6年了,我想,这就是我毫不真实的初恋。我们在网上说爱,又在网上说离,他曾经为了见我一面闯关进了深圳……时至今日,季节轮转生命回旋,我们身边的伴侣换了又换,对于彼此,却始终念念不忘。仅仅是不忘,他有他的女友,在我面前称呼她“老婆”,他们穿情侣装戴情侣墨镜,她永远坐在猫猫红色切诺基的副驾上,她努力装出对我热情的态度却掩盖不了内心真实的感受……她没有猫猫之前的女友那么——好。
仨儿始终陪着我吃住,永远陪我坐在车的后排,猫猫翻山越岭15个小时没有闭眼从尼泊尔给我带回了一件羊毛大衣,穿上它我像一只大鸟,南方的冬天也就会因此而不再寒冷。在去纳木错的山路上天空飘起了雨,让西藏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。猫猫一言不发地开着车,我们四人一路无语。我呆呆地望着窗外,音响里飘出了齐秦的《大约在冬季》,听着听着泪水开始弥漫双眼,我一直忍,我望着她的背影努力地让泪水倒流。我想起了猫猫摩托的后座,一个名叫郧县的小城被路灯打亮的夜晚。我们甚至没有来得及拥有,就已经扬镳挥手。我们的青春,都已经在中学时代的日记里,化为永恒。
猩猩要离开这里去非洲,那个适合他的地方。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一个时代落幕了,就像故事的终结,小说的结局,电影的散场。写完《童年》再写《我的大学》,猩猩安慰我说电影的散场并不是结局,而是从银幕转移到人们的大脑。“你要加油啊!从海南到西藏,全中国都留下你成长的脚印啦!”
和着小白远赴法国的悲伤,我欲哭无泪。
刚仔说西藏的云配西藏的天空就像杨过配小龙女一样和谐,我笑了。这个西安的强壮男人在火车开始蠕动的时候跑去打开水,结果打了一杯凉白开。“听列车员说它开了啊!”“他是说车开了吧!”我头也不抬的回了他一句。他爽朗地笑起来,我们是这样认识的。
刚仔看见我和小争的时候一定很惊讶。我们并排坐在从拉萨到西安的车厢连接处,占领它,生怕失守。小争有些文静,架着一副职员的眼镜,开始被我误认为是自己讨厌的那类人。事实上他接济过我们学校最讨厌的一个猥琐的中年政治老师,也是一面,仅仅一面就能把这个世界串联起来,也太小了。我听到他说出他的名字时像触电一样从他怀里弹开来,是的,小争让我枕着他的腿,用大衣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,然后自己感冒。直到分别我都没有开口问过他的姓氏,那种感觉,就在路上。
凌晨2点的时候西安下起了小雨,刚仔在把我交给魁之前凑在我的耳边说:“你知道火车为什么会晚点6个小时么?这说明咱们缘分未尽呀,啊!”我望着他,想起那杯泡了茶的白开水,笑了。
魁是个一言难尽的男人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他天天去放的那个风筝,他拽拽线我就会回来。然后看他浇花,结出红色的果实听上去有点诱人……西安是世界的另一端。
8月的最后一天,我的文身师告别了他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被父母关进了婚姻的牢。他还那么年轻,他还那么的不肯放开自由就像那个晚上他不肯放开我的手。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写首诗送给他纪念一下自由的最终。我想我不过就是他的一副作品,而已。他拉着他的作品走过王府井的街道,他不开心已经很久了这个我知道。可是当他说出“结婚”两个字的时候我有种被电击伤的感觉,终结了,所有的故事……到此为止。
所以当水水告诉我他也决定离开这座岛的时候我没有太多的惊讶。他的后院在开发,大学城终究有一天会变得不剩一块空地。我们要做的,只是亲眼见证悲伤。如果水水真的逃了,那么南方的一切也都死去了。我在这里的意义,我大学四年的所有……可以入土为安了。我从4800的高原给他带回了一瓶纯净的沙,那个被红酒熏醉的夜晚,热情而迷幻。
这个夏天,有人死去有人离开,有人告别有人相爱。我带着某种痕迹路过一首歌的忧伤。城墙下,熟悉的歌声又渗透出当年荒涩的迷茫。一个永远娇艳的女人站在夕阳里,衣裙漫飞,温柔如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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